这一阵子以来,我总感觉得像被人列入了“黑名单”。
这份“黑名单”,似乎是一些专门制造和销售假冒伪劣商品或者从事非法经营活动的人炮制出来的,并且不停地在使用着。
一段时间以来,我不断收到从某省几个不同县份寄来的性质相似、内容不同的印刷物品,这些厚达10多页、用最小字号排印的小册子向你兜售种种千奇百怪的东西,比如“古今秘方妙术”,比如“香烟治歹徒”:“一支香烟加进几分钱特治药物对付歹徒,令歹徒害怕而不敢近身,从而保护生命财产的安全。”明眼人一看便知,这明摆着是教唆你自己去做歹徒,花几分钱用“香烟加特治药物”去谋财害命了。此外尚有“蒙汉(汗)药”、“迷魂剂”、“神魂暂归天”等法,并声称这类勾当“是香港黑社会专门用于欺骗女性逼良为娼或拍黄色录像用的”,“也是国外一些间谍机关的必备药品和惯用手法”,然后假惺惺告诫你道:“希望掌握此法者以德为重。”
当然,这类名曰《邮购专讯》、《科技快讯》的印刷垃圾,也并非只是赤裸裸地推销货物,纸上也总是印着许多似是而非的“成功致富之路”、“成才的基本法宝”之类的内容,来障人眼目,在第一页上还总是自我标榜地印着“遵纪守法”、“传经送宝”等字样。但是你越翻看越觉得毛骨悚然,从那些冠冕堂皇的字句夹缝间,你仿佛看出是接过了黑店小二递过来的一叠黑菜单,那上面印着的菜谱净是些“清蒸活人”、“油炸人肝”之类,让你目瞪口呆……
百思不解的是,我的姓名权和家庭住址隐私权是怎样被这些黑店小掌柜掌握了的。我在那个省既无亲友也无同学、同事、熟人,只是偶尔给这个省一家大型期刊投过稿。难道他们是从编辑部当废纸卖掉的稿纸堆里收集到了上“黑名单”人选的么?但我又翻看了地图,这些黑店经营点离那座省城至少千儿八百里路程。
这些年来常常收到让我莫名其妙的信函,但其中绝大多数收到后不会让我产生上了“黑名单”的感觉。比如前几年一位曾经在大陆居住的诗人去香港后,开办了一家名字大得吓人的协会,一连三四年每年都寄我一份入会申请表,那要价是只消每年交他60元会费;我嫌价钱太贵,就一直没搭理,但偶尔也会略感惬意地对朋友摆谈:连香港某某人,也年年拉我入某某协会哩!那感觉自然不是上了“黑名单”或被硬拉上贼船那样一种味道了。后来京城里几家期刊杂志社接二连三来函,邀约赴京参加笔会改稿,要价自然高得多,一般五六百元的会务费外加食宿自理;若因故不能到会,少寄一二百元钱,只寄稿子也视同与会者待遇。接到这类来函后,虽然从未赴会,却也多少满足了自家的虚荣心。
唯独近来收到这些黑店掌柜的劳什子印刷物品后方才心生块垒,觉得自己眼下已经成了掌握在人家“黑手心”里的过江之鱼,正被黑掌柜用钓钩挑逗着,心中不得不时时告诫自己:千万别信它那一套;千万别妄动轻举,任它满钩钓饵香喷喷,我自持一种平常心!